4/10/2006

Afraid



元月二十六號 除夕前兩天

在跟老總討價還價了幾次後,總算拿到這一天特休。拜台鐵那笨到不行的語音定票系統所賜,我得要提前一天搭客運回台中才行,我可不想在人群跟車陣中趕車搭車,那是種酷刑。

到家,老爸正坐在客廳看電視,好幾個月不見的魯魯米又叫又跳的繞著我轉圈,趕忙搔起牠的肚子讓牠安靜下來,老爸還是一樣沒什麼表情,隨口問了幾句我怎麼回來的?有沒有塞車?

到房間放下行李,發現媽並不在家裡,問老爸才知道,媽騎車摔倒,目前人在仁愛醫院。

我無意跟他爭執為什麼不早告訴我,只問了狀況跟病房號碼,三弟正好進家門,我搭他的車往醫院去,隔天只有我不需要上班,他們要我晚上照顧媽。

醫院,我總覺得像是個大迴圈一樣的地方,許多生命在這邊誕生;許多生命在這邊離開。我想我永遠都不會習慣裡面飄散的氣味。

媽躺在病床上,右半邊臉頰貼了一大塊綿花,哥說她在摔倒的時候,似乎有木頭往她的右臉頰刺進去,早些時間前才開刀把裡面的碎木都清出來。

我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,他說媽目前的記憶是混亂的狀況,她的記憶停在一年前她還沒退休的時候,並且會一直問為什麼她在這邊?為什麼她會出車禍?是被撞還是自己摔倒的?

哥離開後,我趁著媽還沒睡醒,到一樓的便利店去買了些吃的跟報紙雜誌之類的,我是個神經很敏感的人,不太容易入睡,只要有一點吵雜聲就會失眠。

病房是最簡陋的三人房,媽的床位在正中間,靠門的那邊是一位老太太,因為簾罩一直拉上的關係,到我離開前,都沒看到過老太太的臉。

她的先生跟孫女整晚陪著她,雖然很失禮,不過她的孫女實在很像小男生,直到後來某件事聽到她的聲音後,我才發現她是女孩子。

靠窗的那面是一對夫妻,看護的是先生,看得出來感情很好,不過這位先生讓我很頭痛。因為他會打鼾,而且很大聲。

媽醒了,我問她要不要吃些東西?她搖搖頭,並且問我為什麼在這邊,我說:「因為快過年了啊。」她歪著頭想了一下,開始問起前面哥跟我提到的問題。

這真的是惡夢。

我很清楚我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,我也知道媽是因為受傷的關係才會出現這種情形,在哥提到這個情況時,我以為我做好準備了,但我還是動了點氣。

同樣的問題,被不斷地提起,頻率大約是一分鐘三次。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,我好怕媽就一直這樣下去,雖然來探房的護士小姐告訴我,這應該只是暫時性的狀態,但我還是好怕,好怕。

元月二十七號 凌晨一點

問累了的媽又昏沉地睡去,說睡其實並不算正確,我知道她睡不著。除了記憶混亂讓她一直試著回想之外,隔壁傳來陣陣的鼾聲也是原因之一。

我走到病房大廳去拿些舊雜誌,老太太的孫女跑來告訴我,媽吐了,我急忙走回病房。

媽還在吐,我趕忙將垃圾桶遞在她手邊,地上已經是一片狼籍。小時候有過輕微腦震盪的關係,所以我知道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。

通知護士小姐來看媽的情況,她說沒有大礙,我問她能不能幫媽弄一些安眠之類的藥物,但是因為必需觀察是不是有腦震盪的情形,所以她並沒有答應,不過她說她可以讓我們暫時先換一下病房,以便讓媽能好好休息。

在等換房時,打掃的阿姨帶了拖把來清理地板。我向她道歉,她只是笑著說沒關係,一邊把地板清理乾淨。

牽著媽到另外一間病房,這是間空房,只有我們母子倆。護士小姐幫媽掛好點滴跟量完血壓後就離開了,幫媽把被子拉好,將簾罩圍上,她還是一直在問我那些已經問了上百次的問題,我只是要她快點睡,睡醒了就什麼都可以想起來了。

燈光只留下靠門那一條小走道上的,我把椅子拉過去,窩在椅子上看著拿來的舊雜誌,媽還是翻來翻去的,我不太敢去吵她,一部份的原因是怕她再問我那些問題。

我想到很久以前,某次媽住院時,她抱怨隔壁床一位一樣是車禍的太太的事,當時的情況就跟媽一樣,也是一直問同樣的問題,她先生氣到在病房罵人,而那位太太卻還是自顧自地問著那些重覆好幾次的問題。

清晨七點,把媽牽回原本的病房,躺在床上,媽還是問著同樣的問題,深深的無力感讓我覺得好累好累。

哥來換班了,我把媽的情況大致上說了一遍,在疲憊感的籠罩下離開醫院。

到家胡亂地洗了澡,蜷在床上胡思亂想,清醒時已經是下午兩點,正準備到醫院去換哥的班,他三點有事情得離開。

正準備要出門時,媽回來了,三弟送她回來,我嚇了一跳,一問之下,才知道在我早上離開沒多久後,媽就清醒了,記憶也不再混亂,只是車禍當天的事情,怎麼想也想不起來。

後來我們把媽錯亂時的情形說給她聽,她聽了一邊大笑,一邊喊著:「夭壽喔。」雖然右手的骨折跟右臉頰的傷還沒有好,不過她總算可以不必在醫院過年。

這個年的一開始雖然有點波折,但總算沒什麼大礙,這樣就好。

這樣就好。

文:Farain
圖片:Google

Claudia按:清粥小菜突發奇想要A B C....主題接龍
我怕下一篇我寫的Bxxxx貼出來我純愛小綿羊的形象會完全毀滅X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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